县长的困惑

华北平原南部有个漳清市，以辖境南北漳、清二水流经得名。这个市首县名洹水，也由河而来。1984年郝公仆受命担任洹水县长，一干就是八年。

这八年，郝县长同县委书记广伟志合作共事。总是先策划出主意，再请书记点头，算是干了几件大事。一是抓工业，人们都知道无工不富，县长把有限的财力，集中用于建设县办工业；纺织厂、造纸厂、化肥厂、机械厂、食品厂、酒厂都搞了起来，别看规模不大，生产却不赖，全县几千年轻人有了活干，家门口能挣钱，乡亲们满意的很。二是上集体农业，农业搞好了国家、社会才能稳定，而一家一户耕种经营，既缺乏资金，又不能通盘规划，遇到自然灾害无法抵抗，于是郝县长带领乡长、支书和群众代表，一齐参观刘庄、南街村、看到人家农村集体化、生产机械化、经营多业化，生活福利化，回来都搞起来共产主义新社区，逐渐奔向小康，向安居乐业的社会主义新农村迈进。三是乡村修路通汽车，县直机关基本上不备专车，县长、书记坐公车，各部局、乡镇，只配一辆车。上下班步行，路远点骑自行车。将省下来的钱修筑公路80多条，买公共交通车50辆。全县八个乡镇实现村村通汽车，县乡干部下农村都坐公交大巴，一则节省开支，二则方便了老百姓，三则堵塞了干部腐败之风，密切了干群关系。四是兴办教育，重视文化。五十年代有个口号：共产主义是天堂，没有文化不能上。从县城到每个乡镇，都有六年制的完全中学，好教员多往下放，挤出钱来建设好学校，起码乡亲们的子女，不动摊就能上到高中毕业，还有30%的学生能够考取大学。乡村学校的老师工资、建校经费，统由县乡两级财政拨款支出。无论城乡，青年人给公家出力心里特别舒坦。至于农村看病恢复过去的合作医疗，大家也都比较满意。

为了干好全县的工作，郝县长吃住在机关，二十四小时不脱离岗位。只有到过年过节才趁空回家看看。平素常每半月下乡跑一遍，有啥问题现场拍板。坐机关、下乡一律不吃请，就在食堂或农家吃饭，烟酒全免。有的干部给领导送礼、送钱、送物者，轻则点名批评，通知送者取走；重则给予处分。子女结婚，一不声张，二不动用车辆，三不受礼，只是两方亲家吃顿便饭。白事只收花圈不受钱，更不设宴待客。父老乡亲有困难，凡找郝县长者尽量帮助解决，乡亲们有事到家找，管吃管住，钱紧的还送盘费。都说：好县长啊，是个真共产党，是给老百姓办事的干部。省里报社、电视台的记者，纷纷写内参反映老郝是先进典型。县委书记广伟自却竭力阻止，他讲：“恁夸他好，那不说明我不好？县长的形象那么高，我书记该咋办？”可书记找不着县长的毛病，自己当官，只管安排子女亲友。于是乎他开动脑筋，给上边打小报告说：“郝县长工作没说的，但群众反映其生活作风不检点。”而且很快传的满城风雨，闹的郝县长说不清，道不明，一盆脏水复地咋也收不回来。

这还不算，市委书记贾贡，为了越级提拔其儿子，由市里企业一般干部直接调往洹水县任副县长，县委研究时，广伟志力表赞成，郝公仆作为县委副书记提出“按干部晋升程序，一般科员提副科级，副科级升正科，然后才是副县级，这样超越两级，直接担任副县长，恐怕不合乎组织程序，就是咱领会了上级意图，将来群众也会有意见，今后再遇见类似问题，又该咋办？”广伟志给贾贡汇报说，县委一班人都无异议，只有郝县长不通过。贾贡对市纪委书记孙冒虑说：“洹水县长郝公仆不同党保持一致，违背中央决议，在洹水县搞国营工厂，农业恢复集体化，这还了得？”孙冒虑立即上报省纪委，没几天，红头文件下发：给予郝公仆免除洹水县委副书记、县长职务的处分，令其反思，以观后效。其实漳清全市从城市到乡下，自干部而群众，谁都知道内情是怎么回事。

郝公仆说：“这一切都是为了党的事业啊！当个好人真难。”干部群众议论纷纷：“公仆县长好人哪，怎么不得好报呢？”有的说：“人生易老天难老，世间正道是沧桑啊！终有分清是非的那一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