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 国民小学念新书
回想旧社会,
读书没有钱。
一直长到十二岁,
小学才上第一年。
一九四六年春天,随着中央军的到来,刘拐庄建立了国民小学,分一二三四4个班级,总共百把学生,三位教师。兴办新学校,这在我们村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。以往穷乡僻壤相当闭塞,农家子弟只能读私塾,那时叫黒学,仅为识几个字而已,有钱人全部学完四书五经的为数也不多。进入小学念书,眼界开阔多了。校长王治平先生,倾向进步,相当开明,学问深厚,为人正直,对共产党颇有好感。一开学就教唱《卖报歌》“啦啦啦,…,”《锄头翁歌》“手把个锄头锄野草呀,…”除亲自上课外,还经常给我们讲一些不满意国民党的话,他后来投奔解放区当了革命干部。
因为我曾上过三年私塾,语文程度较高,所以进学校就读四年级,先是第七册,而后第八册。国语畅通无阻,自不待言,问题难在算术上,连阿拉伯数字还不会哩。于是就在教室墙上贴了两张大纸,一张写着:1.2.3.4.5.6.7.8.9.10和+、-、×、÷、=;另一张写着老式注音符号:ㄅ、ㄆ、ㄇ、ㄈ。每天念呀念呀,很快就记住了。其他功课一看就懂,一读就会,根本不在话下。可是数学开始就是“整数四则”,什么“大中小括弧”啊,“鸡兔同笼”呀,“俩两和”等,把我弄得头晕脑胀,做起作业颠三倒四,从而使我长期对数学不感兴趣。那时我还天真地想,何必学算术呢?特别升入高级小学五年级以后,从国语、历史、地理到公民,自然常识等课,一般考试均在九十五分以上,而算术则超过八十分的很少,自己学习勤快,记性好,尤其酷爱历史、地理,书桌背后挂着《现代中国大地图》、《世界大地图》,每天看得入迷,几乎将中国和世界地图印在脑子里,象中国各省的主要城市,世界各国的首都,及其周边邻界,都能问答如流,说不定我还能成为史地专家哩!数学差一点无关紧要。
四七年开春,国民小学由民宅迁入唐代药王孙思邈大庙内,又从外地聘来几位教师,学生也增多了,都戴上黑色遮阳帽,上缀“青天白日满地红”帽徽。按国民党规定,每星期一举行纪念周:向孙中山先生行三鞠躬礼,唱《三民主义歌》,背诵《总理遗嘱》。班级教室内,分别悬挂着孙中山和蒋介石的肖像。孙中山遗像两边有副对联:“革命尚未成功;同志仍须努力”。蒋光头的附属对联是:“秉承国父遗志,完成建业大纲”。另外墙上还贴老蒋鼓吹“新生活运动”的标语口号,什么“革除旧习惯,建设新生活”,什么“不吸烟,不酗酒”呀,“生活要简单朴素”呀,实际上都是挂羊头卖狗肉,完全是愚弄老百姓和天真无邪的青少年。试问国民党蒋介石他们自己能做到吗?当时有位思想反动的林县籍教师杨绍纵,他最喜欢模绘蒋介石的头像,动不动斥责学生,同学们给他起了外号,背地都叫他“杨烧鸡”。他还经常说共产党解放军的坏话,造谣八路军好杀人,言谈话语间,流露出他家是大财主,在天津做有买卖,他本是从老家庄稼地里逃跑出来的,该人如此经历,仇视共产党也就不奇怪了,后来刘邓大军在豫北展开大反攻,自三月下旬开始,接连攻克了封丘、延津、原武、长垣、洑阳、滑县、浚县、淇县等十几座县城,他终于跟随国民党军队逃往黄河以南,从此再也没有看见过他。别的几位教师也都相继奔往他乡。从此一年零三个月的国民小学,宣布解散,我也随之失学种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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