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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一、难忘王远芬将军
在新中国第一次授衔的一千六百多名将军中，我见过的有二十位。他们是大将肖劲光、上将杨得志、陈再道、王平，中将张国华、毕占云、刘致远、王六生，少将况玉纯、何运洪、吴诚忠、王远芬、谢良、杨明山、余嗣贵、佘积德、徐文礼、任荣、李谦、甘露。而接触最多、印象最深的要数王远芬将军。我一九五三年调安阳军分区工作，到五六年王远芬司令员升任河南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，由于工作关系经常接触，前后相处达四年之久，将军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。
王远芬将军是安徽省金寨县人，一九二八年参加革命，三零年加入中国工农红军，三一年入党。历任战士、班长、排长、政治教导员、团参谋长、团长、军分区参谋长、副司令员、司令员、太行军区参谋长、晋冀鲁豫军区十三纵队参谋长、河南军区副司令员。长期带病工作，积劳成疾，于六二年十二月在郑州去世，年仅五十五岁。将军一生对党忠诚，战争年代多次负伤。两万五千里长征途中，他在四川同国民党军队作战时，被枪弹穿透喉咙，几天不省人事，以致严重影响了他后来的语言能力，说话一久，声音就很微弱。四九年将军担任太行军区参谋长，后奉命随军南下，就任福建军区参谋长，由于当时交通不便，华北太行军区撤销，冀鲁豫军区又组成平原省军区，他毅然就任军分区司令员。
将军的学习精神非常可贵。他从小没上过学，参加革命后刻苦自学，知识渊博。《水浒》、《三国志》、《红楼梦》等文学名著，他都看过。文字组织能力很强，他写出的文章，比文化水平高的参谋、干事、助理员写的东西还要通顺。我们起草的文稿，他总要严格审阅，一个错别字也要改过来。不像有的首长，大致看一遍没问题，或者根本不看，让别人读一遍就算通过。他临别赠我两本书，一本《党的政策汇编》、一本《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》。上面凡是要点之处，都批得密密麻麻，红铅笔蓝水笔画满了线条，可见将军学习虚心，读书认真。五四年分区机关学习政治理论，分为初中级、高级两类，初中级班学习《党在过渡时期的总路线》，高级干部学习《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》，他几次要我抄写学习心得，报送河南军区政治部，那些文章政治理论水平很高，而且文字严谨，语言流畅，使我深受感动。“社会主义经济法则”一词，我是从他的书和文章里才知道的。每逢掀开斯大林著《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》一书，就不禁想起王远芬将军。
将军具有高度对党负责的工作作风。严肃紧张，从不马虎松懈，好多事情都是亲自动手。五四年底，第一次实行义务兵役制，动员科长张敬民同志，一时疏忽把电报原文转发给各县区征兵办公室和兵役局，将军发现后，认为失泄密的严重后果是不可设想的，当即给予张科长严厉批评。并责令我协同张科长，连夜给专区各单位打电话，随时追回。他毫不客气地对张敬民讲：“事关全军，天明收不回来，我要撤你的职”。一天过问几次，通宵不眠，直到问题解决为止。有一次保密大检查时，将军的一份机密刊物《八一杂志》没有找到，别人也不好意思说如何处理，他就主动找有关人员先谈：“王子犯法，与民同罪。按保密条例惩处原则办事吧!”一面亲自电话给军区，一面让军区党委研究处理意见，结果很快又找到了，此事大大教育了与他接触过的所有同志们，都说：“司令员还这样认真，咱可得严格要求，做好保密工作啊！”
将军职位高、资格老、功劳大，但他从不摆官架子，居功自傲，在同志们心目中，他是一位平易近人、热情对待部下的将军。在工作余暇，他经常坐在院内的门墩上聚众聊天，言必出典，无论军官和士兵都感到很随便，比别的首长好接近，俨如亲父子拉家常一样，我住在保密室内，与一女打字员隔壁为邻，中间只有一扇玻璃门用纸糊着，将军有时开玩笑说：“革勋啊，晚上把门打开算了，都是未婚青年男女嘛！”我说：“那可不敢，真打开了你该让我住军法处啦！”。他几乎每天清早喊我出操：“王革勋快起床！还睡觉吗？”我夜里加班多，学习多，往往睡觉迟，起床晚。一天早饭后，将军严肃的说：“瞧人家工人多辛苦，一大早起来就干活，而我们还在睡大觉，实在不象话，我们每月领国家多少钱？无论怎样也比不上工人辛苦，咱有啥比人家高一头呢？一脱军装还不是和普通老百姓一样！”猛一听，真还有点不大愉快，仔细一想，首长严格要求是对的，我们拿的钱不少，顿顿坐席，天天过年，比起辛辛苦苦的工人们，自己所做的工作确实不多，应该受到批评，不如此就不能进步，首长的教导，使我从内心里感到愉快，从此下决心按时作息，准时起床，改掉了不良的习惯和毛病。
将军最大的特点是生活简朴、严以律己。省军区所属的分区司令员中，大多是师级干部，就他一人是准军级，专配一辆美式吉普，他除了往地委开会、路远下县外，在市内很少坐车，平常看戏、逛大街都是步行。一次衣服穿的有点不规则，被公安战士拦阻在街上不让走，他也不急，就地坐了一个钟头，事后打电话给分区，才知道他是分区司令员。最后荣升军职，我们开会欢送，都对这位老首长离开分区依依不舍，王远芬将军却一再谦虚地说：“我文化水平不高，现代军事知识缺乏，不能胜任新的工作，希望分区同志多多提供意见，我有机会就回来看望大家！”与会同志无不从内心感到钦佩，纷纷议论：“看王老头多虚心啊！”作为军区副司令员每次来安阳检查指导工作，都要到保密室坐一会儿，说上几句话，这样的首长多好啊！怎么会忘记呢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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