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二、同志式党内生活
五十年代前期党内生活是很正常的。无论职务高低,资格老嫩,都是政治上平等的党内同志。可以敞开思想,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,通过弄清是非,最后得到加强团结的目的。我在参谋科担任了数年党小组长职务,司令员王远芬、副司令员张兴富、张明镜,以及后来的司令员刘峯生、副司令员张宗耀、黄耀华,都在这个组内过组织生活,大家无拘无束,挺自然的。使我从中受到很多教益。
五三年下半年,副司令员张兴富同志,有时找不到他的《新闻参考资料》,只师一级有,就发无名火,说我没送给他,甚至提出保密员不能看这种资料。张副司令员是老红军,当过罗贵波将军的文印打字员,后任太行军区五十二团参谋长,团长曾东山作战牺牲,张副司令员和曾的爱人李锐结婚,两度担任安阳军分区副司令员,本人也曾负伤致残,对他的这些做法我不以为然,但也不便说什么,就向军分区副政委吴玉阶同志作了反映。吴副政委在分区党委会上,郑重向张副司令员提出意见:“身为副司令员应该以身作则保管好发给个人的秘密文件材料,不能随便责怪下面的同志,既然让王革勋同志负责保密室工作,就要充分给予信任,他干的就是那个工作,不存在准看不准看的问题。”从此以后,张兴富同志再也没提出过这一方面的问题。
五四年参谋科管治安的李参谋,他年迈的父母为他随军照顾子女,李的妻子对两位老人态度不好,出言不逊,以至骂人。两位老人哭着找王远芬司令员反映情况。王司令员对我讲:“在党小组内帮助一下李参谋,太不像话了。”我召集党小组会,王司令员、张兴富副司令员、张明镜副司令员、参谋科长张彦韶同志,都参加会议。我当面批评了这位参谋同志:“你父母都是老党员,为你看孩子够累了,你爱人骂老人是错误的,你应该管一管你的爱人,叫她对老人好一些。不然你父母宁愿回家,也不愿跟你生活在一起。”李参谋接受不了,说什么:“你批评的对,可我管不了自己的爱人,你没看见吴副政委是分区首长,还管不住爱人哩!”吴副政委老爹本来随军,爱人小张多嫌老人,气的吴玉阶对老爹说:“你干脆回家吧,多寄几个钱,免得在这里生气。”结果这位老人一走,小张随将她的亲生母亲和弟弟接来部队,在分区机关造成不好的影响。李参谋指的就是这件事。我听了再次发言:“李参谋为啥不向孝敬父母的好榜样学习?专找个例子为自个辩护。你跟你爱人同是共产党员,难道就不能互相帮助一下!不要说父母给自己照看孩子,就是完全抚养老人,也是儿子应该尽的义务啊!设身处地替父母亲想一想,如果自己本身处于他们那种境地,你的儿子将来也照此办理,你又该如何想呢?”最后王司令员唱了压轴戏,严肃地说:“革勋同志反来复去说了这么多耐人寻味的话,李参谋应该好好想想,当儿子的究竟应该如何对待老人,咱在外面都知书达理,为何不能治理自己的家?作为人民军队的干部、共产党员,连家都治不好,何以为国为民!”这对李参谋是个很大的触动,他接受了批评,通过做家庭思想工作,妥善解决了此一问题。
五六年冬,分管作战的上尉参谋王宪洲,刚从专区公安大队调来分区,业务不熟,将已印好的《通报》拿到保密室盖印。按规定《命令》、《通令》、《训令》、《指示》,加盖“关防”长印;《通报》、《通知》等则盖“方印”,他拿住“关防”就盖,我说:“你不懂业务,怎么能乱盖。”他一听火了“谁不懂业务?我看你不懂!”就此两人吵了起来,从晚上七点吵到凌晨一点,惊动了刘峰生司令员不得休息。刘司令员出面制止说:“三更半夜吵啥?让左右老百姓听见笑话!”我认为作为领导机关这是原则性的问题,应该分清是非,司令员就事论事,单说吵架,不合适,于是我说:“司令员,光说吵架不对,到底谁是谁非啊?”刘司令员让我到他办公室,苦口婆心地对我讲:“即便王参谋做法不当,你也有个工作方法问题,可不可以耐心地给他讲明道理?再说他军衔比你高,大面上应该尊重他些才好。”仔细想也有道理。自己坚持原则是对的,但往往得理不让人,有好动机而没好结果,单凭主观愿望,缺乏稳妥的工作方法,就达不到预期的目的,确实自己也有毛病,何况那时二十多岁,年轻气盛,多点自以为是,少点自以为非,一些事情处理不好,这是很重要的原因。为此我在党小组会上主动作了自我批评,王宪洲同志也承认自己的做法委实欠妥,算是平息了这一次“吵架事件”。
分区首长的言传身教,也为我们这些年轻干部作出了好的榜样。一次王远芬司令员忘交党费,我去催交,王司令员这个二八年参加革命的老同志,当即表示惭愧,事后在党小组会上还专门作了检查,说:“我虽然参加革命多年,然而组织观念不强,居然把交党费的事情忘了,还得让组长去催,这是很不应该的,从此以后坚决改正,下不为例!”老首长这种虚怀若谷、严以律己的精神,深深感动了我。本人自己更应该严格要求,遇事多做自我批评,对同志善意帮助,注意方法,以情动人,以理服人。不管哪个参谋下基层检查工作,我都主动把家里的工作替他们承担起来,按照科长意图,该办事的办事,该起草文件的起草文件,因为平常文件精神都一一过目。做起来也并不困难,为此屡受到张科长的赞扬:“王革勋同志就是聪明,什么工作他都能拿得起来。”殊不知此乃解放军革命大学校熏陶教育的结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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