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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、接待胡耀邦同志
在五九年的河南来讲，安阳纸厂是全省造纸业的老大哥。它是五八年建成投产的河南省第一个机制纸厂，又是第一个集有光纸、草板纸、包装纸、手工纸于一家的中型综合纸厂。职工五百余人，工人素质好，技术骨干多来自上海。设六个管理科，两个造纸车间，一个化工车间，一个机电车间，设备配套齐全。特别大跃进以来，生产蒸蒸日上，日产各种纸张15吨左右，有的产品还出口到中东的约旦、黎巴嫩及东欧的匈牙利。加之政治上有点名气，是全市有名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红旗单位。河南电影制片厂还派摄影师吕学召专门拍了新闻记录片《大跃进中的安阳造纸厂》，在全省各地放映。因此，各兄弟企业不断来厂培训参观，中央、省级领导同志和外国朋友，到安阳巡视工作和旅行。都要来安阳纸厂看一看。中央组织的民主党派的章伯钧、罗隆基、章乃器等人来过，新西兰的国际友人艾黎来过。艾黎是我和二车间主任李明光先接待的。这位中国人民的老朋友，个子不高，身材发胖，看上去四五十岁，他懂造纸技术，边参观边提改进建议，像个地地道道的工程师。
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接待胡耀邦同志。团中央书记第一任是任弼时，第二任是冯文彬，第三任就是胡耀邦。他五三年担任团中央书记之后，团的名称由新民主主义青年团改为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，团的工作空前活跃起来，耀邦性格爽朗，作风活泼，开团代会亲自指挥大合唱，显示出青年活动的一片生机。那时他虽然是中央委员，共青团第一书记，但他没有一点高级干部架子，随随便便，平易近人。大概是一九五九年的十一月四日下午，那天厂里领导不知什么原因都没在厂，市委打电话说有外宾参观，两点钟我就在厂门里等着。一会儿进来一辆蓝色桥车，下来一位首长，低低的个子，面目有些清瘦，不像后来主持中央工作那么胖，身穿浅灰色呢子大衣，精神头满好，似乎稍有点拘谨，陪同的有团省委书记张学清，市团委书记程普云，我联想到新闻电影中的形象，一眼就认出了是胡耀邦同志。我说：“请首长到办公室吧！”耀邦同志说：“不必了，直接往车间吧！”就此步行二百米进了一车间，从蒸煮、打浆，看到抄纸、包装，边走边问，看了一号抄纸机，又看二号抄纸机，对工厂的快速发展表示满意，多有赞许，可惜原话都记不得了。从车间出来又走回原来停放汽车的地方，我说：“给首长汇报一下情况吧”耀邦好像征求陪同人员的意见后说：“不要停了吧，还要看别的厂子，得抓紧！”我随手将《安阳纸厂情况简单介绍》送到耀邦同志手中，他们登上汽车离开了纸厂。第二天晚上在市委三级干部会议上作了重要讲话。按说满打满算一个小时左右，但这一经历却令人久久难忘。
耀邦同志是湖南浏阳人，十三岁加入共青团，十四岁参加工农红军，十七岁转入共产党，经历过两万五千里长征，抗日时期任军委总政组织部长，解放战争中担任十八兵团政治部主任。新中国成立之后当了团中央第一书记，七十年代初下放湖南，任省委书记处书记兼湘潭地委书记。文革中备受折磨。粉碎四人帮以后，先后任中央组织部长，秘书长兼宣传部长，八一年任党中央主席，八二年任总书记，八七年十一月辞职，八九年去世。从一位红小鬼到中央最高领导人，耀邦的一生是光明磊落的一生。他喜于学习，勤奋工作，接近群众，从实践中总结经验，增长才干，将全部心血都献给了共产主义事业。他出身贫寒，酷爱读书，从马列主义经典著作到四书五经，资治通鉴；从二十四史到文学名著，无所不学。他善于演讲和宣传鼓动，有热情蓬勃的感染力，十二大作报告，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，真是声声入耳，从他六十七岁高龄的人身上，可以看到他精神充沛，生龙活虎，大有青年人那么一股朝气磅礴的气魄。他正直、蔑视权贵，“九大”时康生想和他握手，他扭头就走，不屑一顾，以致因此没当上中央委员而不惜。因为文化革命中，河南一位农民违心批判了他，并被开除党籍，失去工作，耀邦闻讯后立即写信给这位同志，坦然地说：“在那种形势下，人家叫你批判发言，你能顶住不干吗？......这对于你没有多少责任”。随责成有关部门恢复该同志的党籍和工作，这种宽容待人的海量是多么可贵啊！
一九八七年我到上海出差，在欢度国庆节期间，我察觉到连续几天没看到耀邦在公开场合露面了，就顺口而出：“中央出事了！”战友高仁秀讲：“不会吧，前天还传达耀邦同志的讲话来”。我说：“毋庸置疑”。结果第三天中央电视台就公布了耀邦辞职的消息。报载耀邦去世前几天，有记者要给他照象，让他笑一笑，耀邦说：“我笑不出来啊！”历史和人民自有公论。可惜他去世时才七十三岁。在追赠耀邦去世的挽联上，人们写下这样的字句：
一身正气深得人民敬爱，
两袖清风堪称为人楷模。
至大至刚
耀邦生前有一句名言：“中国政治局面不管怎样发展，不管在台上的领导人哪一个消失了，决定政局的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人心向背。说的何等好啊！”耀邦同志逝世后，我曾写诗一首：
沉痛悼念胡耀邦同志
精勤谋治党与国，走遍东西南北角。
生前百姓有公论，无须盖棺再评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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